惬粹宜妃_璞玉成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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惬粹宜妃

  “如今玉厄夫人一枝独秀,夜夜侍驾,连关雎宫都冷下来了。嫣然天天背地里抹眼泪,我看着也心疼。可我又不能把皇上抢去关雎宫……算了,那就别看她了。”成璧在御花园溜达。

  竹息倒幸灾乐祸:“关雎宫也冷了下来才好呢,让舒贵妃也尝尝失宠的滋味儿。”

  “也别这么说,陛下去嫣然那里,总比去玉厄夫人那里好的。”成璧拍拍竹息的手背。

  成璧听见后面的宫宇传来阵阵欢笑声:“那是惬粹宫?过去看看。”

  惬粹宫中一个略胖的宫妃,鹅蛋脸挺挺喜庆,一看就是有福之人。她在赤脚投箭入壶,又中一只,小宫女欢欢喜喜端上酒来,宫妃用松鼠般胖胖的手一抓,一饮而尽。

  “宜妃姐姐?”成璧不常在宫中宴席上见到她,有些眼生,她果然又发福了。

  宜妃回头瞥了她一眼:“琳妃?稀客呀。”宜妃又蹦跶几下,找找手感。

  “姐姐可真会自己找乐子,难怪心宽体胖啊。”成璧玩笑道。

  宜妃放下箭,道:“皇后把我、和嫔还有陈选侍三个不得宠的,一块儿打包丢在惬粹宫。我们不自己找乐子,可怎么活?天天像和嫔那样以泪洗面?至于陈选侍,她本是绣院织女,以前和嫔得宠时,身子不方便的时候,替和嫔伺候皇上的。”

  宜妃又得意洋洋:“还是我的日子过得快活,我就知道,无聊的时候,去搜罗宫中花瓣,烹饪美味糕饼,自娱自乐呢!”

  “听闻和姐姐的孩子从假山上摔死后,就一直不见人,现在还是这样?”和嫔这个名字,也是在宫中不常见的。

  “以前和嫔挺得皇上眼缘儿。后来昭宪太后暗令侍卫疏忽她儿子,小孩子嘛,一时顽劣,就从假山上摔死了。和嫔在二皇子死后确实郁郁寡欢,后来舒贵妃入宫,和嫔好不容易有了五皇子,又夭折了。我劝过她,事已至此,想开点,她还是一直躲在宫里哭。”

  宜妃有拿箭欲投:“你看看我。昭宪太后安排那些浪子与我的玄洵作伴读,让玄洵早早学会贪杯酗酒、胡吃海塞,惹皇上心烦,彻底断了太子之路,我不还是在这里开开心心寻乐子嘛。”

  宜妃又投中一箭:“皇上对我说,子不教母之过,我怎么不能好好管教管教他的长子,给诸子作一个表率?我顶撞他,说他这个当爹的都没花心思教导过他的长子,怎么就一贯会责备我?后来皇上再也没有来过惬粹宫了。”

  成璧承认:“姐姐心大,要是玄凌敢这样沉迷酒色、躁急愚顽,我定饶不了他。”

  “我也不是心大,就是觉得吧,既然玄洵已经无缘皇位,那就找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呗。吟诗作对也好,寄情山水也罢,就是成日喝酒招妓,也是富贵王爷逍遥自在。何必天天跟你们似的盯着东宫呢?”难怪宜妃心宽体胖、万事不愁。

  “姐姐是说玉厄夫人盯着东宫?她前些日子还炮制石像诬陷舒贵妃母子呢。”成璧被她一针见血说出心事,暗暗不悦。

  “都是千年的狐狸,玩什么聊斋?左不过是夏皇后、玉厄夫人和你干的。”宜妃依旧乐呵乐呵地投壶。

  宜妃自己沉迷于自己找乐子,无欲无求,反而看待世事有一番洞见:“听说你为女史为她讲书时,舒贵妃已经是宠冠后宫的阮美人了。或许你第一次为她出头是一时义气,可如今你作为舒贵妃姐妹扶摇直上,就没有一点投机之心吗?更何况你也有皇子嘛。”

  “姐姐真是活得透彻,世上本无事,庸人自扰之。”成璧摇头,“我要有姐姐一半的豁达,也不至于为孩子前程忧心了。”

  “你在坤鸾宫怎么打发时间的?”

  “我押着玄凌、玄清念书,和他俩抽韵脚填诗。有时呢,玄凌和玄清去御花园弹弓打鸟。嫣然呢,不偷偷抹眼泪时,就和真宁还有忆慈姑姑做胭脂。”成璧心下一动,之前过着不觉得,说出口时才发现,这段没有隆庆帝搅合进来的宫里日子,真是难得的悠闲好时光。

  宜妃双眼放光:“唉,你把舒贵妃叫来惬粹宫嘛,你、我,还有陈选侍,正好一桌麻将牌。”

  “嫣然不会玩这些汉人的玩意。”成璧含笑。“怕是只能对不住宜妃姐姐的美意了。”

  宜妃失望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
  成璧出惬粹宫,陈选侍送行。陈选侍并不十分美貌,却腰似水蛇肩若削成,低眉顺眼尽显柔顺妩媚,我见犹怜。

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成璧上下打量了她一番。

  “嫔妾陈玉萍。”陈选侍怯生生道。

  玉萍,好名字啊,容颜如玉,又似无根浮萍,萍踪浪迹、随波逐流,不知漂浮到何处。

  “我回宜妃娘娘,叫你去我的坤鸾宫小住一段时日,如何?”成璧热切地拉过陈玉萍的手。

  此时,成璧与众人听见一个幽怨哀婉的歌声:“绣幄鸳鸯柱,红情密、腻云低护秦树。芳根兼倚,花梢钿合,锦屏人妒。东风睡足交枝,正梦枕瑶钗燕股。障滟蜡、满照欢丛,嫠蟾冷落羞度。”

  稍一停留,啜泣几声,又唱道:“人闲万感幽单,华清惯浴,春盎风露。连鬟并暖,同心共结,向承恩处。凭谁为歌长恨?暗殿锁、秋灯夜语。叙旧期、不负春盟,红朝翠暮。”

  成璧闭目聆听:“是吴文英的宴清都·连理海棠,真是悲肠婉转、凄美动人啊。是谁唱的?”

  宜妃倒见怪不怪:“和嫔呗。闺怨难耐,可不是只能唱歌缓解了?她怨皇上,恨昭宪太后,思无辜幼子,可惜,皇上不踏足惬粹宫呢,凭她唱破喉咙,皇上也听不见。”

  成璧瞟了一眼歌声的方向,暗暗记下此事。

  “昨日本是玉厄夫人侍寝的。可在玉厄夫人梳妆时,陈选侍去陛下面前奉茶,陛下就夸了一句陈选侍的手好看。”竹息娓娓道来。

  成璧是记得,陈玉萍的一双水葱似的素手与芊芊玉指煞是好看。

  “陛下问陈选侍是哪个宫的宫人,陈选侍答她是惬粹宫的选侍陈氏。陛下就又把玩她的手,说,这指甲的颜色也别致。陈选侍说是舒贵妃帮忙研制的,用桐花汁做得指甲水,陛下大为动情呢。”

  “然后玉厄夫人看见,就恼羞成怒了,是不是?”成璧剥着一个金橘,汁水流在她手上。

  “是,正遇上玉厄夫人梳妆完毕,听见陈选侍这番话,大为光火,让陈氏滚出去,惹恼了皇上。皇上就把玉厄夫人晾一边,临幸陈选侍了。”

  “玉厄夫人是把嫣然当眼中钉肉中刺啊,一点就炸。”成璧好笑道,“若陈玉萍不提嫣然,就算抢了玉厄夫人的一夜恩宠,她也不会盛怒如此吧。”

  “陛下偏爱小门小户、柔弱依婉的女子,譬如以前的和嫔,如今的嫣然与陈玉萍。玉厄夫人武将之女,巾帼不让须眉,陛下怕是很腻味吧?”成璧点评着自己一手导的好戏。

  “可今日陛下又传玉厄夫人了,为了哄她,说永不召见陈选侍。”竹息盯着成璧的神色,看她的反应。

  成璧风平浪静:“那可怜陈氏了。”

  成璧召来旧日相熟的俩女史,在惬粹宫与宜妃搓着麻将牌。

  “你呀,真是心狠。把玉萍搅合进去。现在皇上说永不召见玉萍了,造孽哟,可怜她两个月的身孕,还连累孩子。”宜妃打出一张牌。

  成璧也摸了一张:“所以我劝皇上把两人迁入漱华宫,拟诏升陈氏为恩嫔,晋和嫔为和妃成漱华宫主位。来日恩嫔诞子,由和妃抚养,即体谅和妃丧子之痛,又让恩嫔在漱华宫时时照拂。”

  “我宫里听人嚼舌根,说博陵侯朝中得意,按宫中样式盖楠木房屋,僭侈逾制。又骑马过殿,众目共睹,毫无忌惮。如今他与玉厄夫人荣宠至极,你何必触她霉头。”

  成璧心中暗讽,鸟尽弓藏之事,本朝又不是头一桩。

  宜妃似看透了她心事,大大咧咧地说:“当今圣上和那些雄主不一样,雄主翻云覆雨,能兔死狗烹,当今圣上可没那么大本事,就是兵戈铁马,都还在梁王与博陵侯手里呢。”

  同陪的两位女史皆惊。

  宜妃只图自己嘴快:“你是不知道,陛下登基之前,皇家内帑里还金块珠砾堆积成山,鼎铛玉石充盈栋宇。这才多少年,内务府的人便瞒天过海,把钱贪墨不少,居然连宫中庆典都要找梁王与博陵侯借宝物来装点门面!”

  成璧不好说话,宜妃自顾自道:“陛下是个软柿子,夏皇后又吃斋念佛,是纸糊的中宫,玉厄夫人一党气焰嚣张,谁管得了这个天地?”

  成璧默默,心里只赞同宜妃的话。要是你见过九五之尊的皇帝压根儿管不住底下人的阳奉阴违,那他还有什么威严自称天子,受万民敬仰?

  “胡了!”宜妃惊喜拍手大笑。

  成璧饮一口酒:“竹息,再拿一吊钱来!”

  竹息忙道:“娘娘再输下去,怕是坤鸾宫都要输给宜妃娘娘了。”

  成璧酒已上脸,面若桃花:“千金难买我乐意,拿钱来!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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